瑶光殿内除了泰安帝谢谌以及一些紧要官员之外还有一个衣着朴素,神色淡然的白衣男子,长得与梅念达倒是有五分相似,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二人的关系。

    这男子长得倒是斯斯文文,说出的话却是惊世骇俗,让人大跌眼镜,舌桥不下。

    “草民乃永州刺史梅念达长子梅邕,草民有冤要诉。”梅邕扑腾一声跪在地上,对着泰安帝深深磕了三个响头,一脸严肃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草民接到父亲逝去消息十分痛心,却也是在预料之中。在父亲进京之前的一段时间内,他总是魂不守舍,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觉,时不时地流眼泪,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。隔三差五总会一个人悄悄出城。”

    梅邕顿了顿,谢谙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拢紧,无常也确实跟他提起过这个梅邕。但是此人年轻气盛,早年与他父亲吵架后便离家出走,每年只有过年方才回来一趟,无人知晓其这些年到底在哪。

    谢谙不知道梅邕是怎样来到京城的,但他有预感,接下来梅邕说的话会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
    许是谢谙目光太过炙热,让人难以忽视,梅邕转过头对上谢谙的眸子,怔了怔,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地弧度,眸里漾起丝丝涟漪,似石子投入湖面,带着些许难以言明的复杂,或愤怒,或悲愤,又或者解脱。

    就在谢谙想要看仔细些的时候,梅邕已经收回目光,继续说道:“为人子女者,见家中长辈终日郁郁,哪里还能安心。于是,有一日草民趁着父亲不注意便悄悄跟上。”

    “草民也曾暗自猜测父亲也许在外头欠下了什么风流债。可哪曾知晓他竟在城西的一处废弃的煤厂里藏了十多箱银两。父亲只是个四品的地方官,年俸也不过百来两,刚好够府中一年开销,哪里来的那十多箱银两。”

    “说是永州半年税收也不足为过。而三个月期前才向朝廷上缴完去岁一年的税收。是以,这些银两根本不是要上交朝廷的。”

    梅邕话音一落,殿内一片沉寂,诸位官员面面相觑,大家心里都隐约蹦出了一个猜想,可瞄见泰安帝那滚滚乌云压境,正在酝酿滔天雷霆的面色,一个个老狐狸都选择闭口不言,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得笔直。

    梅邕可是毫不避讳,再一次轻飘飘地丢出了一道惊雷,炸得所有人惊慌失措。

    “是灾款。”梅邕视线在殿内逡巡一遍,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,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是去岁魏王负责押送至永州赈灾,让安平侯无故背锅的那二十万两灾款的一部分。”

    总算提出来了!

    谢谙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心疾,否则的话心情这般大起大落迟早得倒下。

    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,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。谢谙今儿个总算是体会到了,就在他为梅念达的死而无处揭发灾款一案而愤懑不已的时候,梅邕出现了。比观音大士的杨枝甘露还要奏效,正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。

    谢谙高兴同时又有些疑惑,他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?

    “灾款?”江景昀忽然出声,打破这诡异的气氛,觑了眼梅邕,讥诮道,“你如何能证明那是灾款而不是梅念达收刮的民脂民膏?”

    “就凭这个。”梅邕毫不示弱地冲江景昀微微一笑,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底部刻着蛟龙纹的银两,处变不惊道,“草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,这是官银独有的印记吧?”

    “这是草民趁父亲不注意而偷偷拿到的,君上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检验。”

    这还有什么信不信的,梅邕分明是有备而来,就算抛出再多问题他也能够迎刃而解,对答如流。

    “说吧,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沉默许久的泰安帝终于开口,目光幽幽地看着梅邕。